黎东阳在一旁目睹一切,低声呢喃:“他们……根本不知道,真正恐怖的,不是这台机器的功能……而是——这机器从没被设计给人类用。”
帘紧闭,楼道摄像头被拧掉。黎东阳的妻子和女儿坐在客厅一角,面如土色,双手紧紧握着。他的女儿不过十岁,低声抽泣着,母亲努力保持镇定,脸色苍白。
黎东阳坐在卧室里,桌上是摊开的笔记和Ω-624主机拆解图,身后站着两个废彪的打手,一个咬着牙签,另一个手里转着水果刀。
“黎校长,废哥说了,再拖一天,他就把你女儿送去‘海南念书’,永久性的那种。”
黎东阳没回头,只低声道:
“我知道……我会破解的。”
他其实早就看出——这套系统并非完全“量子解码装置”,它更像一种结构性“时空定位器”,必须通过“多重观测者干预+身份状态确认”才能进入主程序。
这意味着,单靠废彪一个人,无法启动主系统。
可废彪不听。
他不懂,也不想懂。他只相信两个词:启动、改变。
而黎东阳,正夹在一个疯狂人和自己家人之间,进行一场孤注一掷的“慢性抵抗”。
他在纸上写下一个英文词条:“Divergence Buffer(偏差缓冲区)”——
那是他唯一能用来延缓主系统激活的技术术语。“能拖一天,就多一线生机。”
距离废弃电站几公里外的桐山二中,乔伊一行人此刻正坐在班级自习室里,埋头处理各科月考总结。
夜色中,灯光映着他们的眼神,安静,沉稳,但心神早已分岔成两半。
马星遥翻着公式,但眼里却满是“定位地图”;
张芳正批改上次小组备课内容,却同时在画“Ω系统可能的启动顺序图”;
刘小利耳机里听着电音,实则是“树一号Lite”的信号采样器在后台录制;
而乔伊,正拆解那封匿名人发来的最后一段坐标数据,推测废彪的藏匿区域。
她低声念道:“废弃工矿区……有电力残留……与铁路断轨交叉点……80%的可能性,是红桥水电站。”
王昭一手拿着考试通知单,一手递来速溶咖啡:“刚查完,红桥水电站被废弃多年,但有条私用变压系统没撤。”
陈树掀起眼皮:“他在做什么?修机器?还是——试着让自己穿越?”
乔伊目光一凛:“他不是试图穿越……他是想直接成为‘理想中的自己’,通过Ω的叠加系统,从现在的现实中逃脱,进入量子投影最优轨。”
刘小利喃喃:“就像在游戏里按下了‘读档成功,进入最强存档’。”
张芳把笔插在本子里,低声:“可他不知道,那不是拯救,是抹除。”
乔伊神色凝重:“时间留给我们不多了。”
“黎东阳要么被逼出解法,要么被逼入沉默。”
“我们必须比他提前——破局。”
他们一边在考场上争分夺秒,一边在深夜地图前推演线路;
他们一边背着化学公式,一边用语文默写纸画电站分布图;
他们一边是学生,一边是命运的追踪者。
而废彪,已经在倒计时——黎东阳笔下的Ω系统核心逻辑,已经翻译到启动路径第三级。
烟花升起,鞭炮齐鸣。全城市都沉浸在新年的欢庆中,商场在打折,家庭在团聚,街道红灯笼高挂。
可就在这份喧嚣的外壳之下,桐山郊外那座早被废弃的红桥水电站内,传来一声——
“启动完毕。”
Ω核心系统的主接口,首次在现实意义上被人非系统设计者启动。
红光一闪而过,五组辅助信号面板开始跳动。黎东阳坐在终端前,汗水从鬓角滑落,脸色苍白。
“废哥……你要的东西,我找到了……”
废彪倚在椅背上,咧着嘴笑:“说说看,怎么弄死这个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小妞。”
黎东阳打开一段数据模型。
界面上出现一串极度敏感的档案标注:
身份:Ω-001核心锚点变量
姓名:乔伊(实际身份代号:许欣)
来源:2021年,通过“量子扰动/物质非对称性裂口”回落至2001年
本时空对应轨迹:2003年桐山高考状元、2025年国家级量子研究院第一期实验体主持人
系统评估:如任其发展,将回归原时间点,触发“主时间闭环”,系统封闭。
废彪听完之后,眯起眼睛:“也就是说,她如果按原路回去,那这玩意()就关闭了?”
黎东阳点头:“可以理解为,她就是系统最后的‘原点钥匙’。只要她完成回归轨迹,Ω的运行逻辑就会自我封闭。”
“那我让她回不去不就行了?”
黎东阳低声:“只要改变她的核心轨迹——比如,她不成为2003年的高考状元。”
废彪笑了,摸了摸下巴:“这么说来,还挺简单。”
黎东阳看着跳动的代码,嘴唇干涩,声音发虚:
“我可以通过系统内的‘轨迹扰动接口’,模拟干扰她的认知、运势和信息接收点,从而——让她在未来偏离她应达到的最优轨道。”
废彪咧嘴:“来,设置一个‘状元轨迹取消’,加一行:‘Ω相关变量同步偏移’。”
他亲手在指令终端输入:Command: Override_Trajectory(Ω-001)
Modify:高考轨迹→非状元Trigger:全Ω相关人·微变量叠加
Confirm: YES
系统瞬间启动一组“追踪干扰式频率释放”模块。
乔伊的吊坠突然开始剧烈震动。
她正在房间复习《理综冲刺题》,刚写到“电场叠加”一题,吊坠内芯忽然发出高频刺耳尖啸,几乎让她手一抖,笔划穿试卷。
马星遥刚打开书桌抽屉准备看笔记,手表“滴滴滴滴”连响十声,跳出乱码般的光波序列。
陈树的“树一号”设备屏幕弹出连环闪频,频率指数破纪录:
Detected Signal:Ω-001 Primary Divergence Initiated.
Trajectory Interference Detected.
Sync with: TREE_01 Prototype confirmed.
他迅速手动解码,唇色瞬间褪白:
“乔伊……你的轨迹被干预了。”
众人迅速聚集。
乔伊坐在椅子上,脸色极沉:“他们,不是搞设备……他们是搞我。”
Ω本质上不是“传送门”,而是一套基于量子认知叠加模型的时间轨道引导系统。
任何被其“观测锁定”的人,只要完成预定轨迹,就会触发“自我回收”机制——也就是“穿越者”能回到原本时间。
一旦轨迹被打断,该变量将滞留在现世,系统则会无限开放,持续“抽取资源与变量”,变成一个永不闭合的能量黑洞。
而现在,乔伊的归途被人为打断,Ω系统已进入“漂移状态”。
他们七人围坐一圈,桌上是刚刚整理出的异常数据、笔记和被改写的指令副本。
张芳声音低沉:“他们已经开始用系统干预现实了……咱们必须赶在6月前,终止系统运行。”
王昭看着乔伊,眼神发亮:“状元?行啊,咱们就偏不让他们成功。你非得考个全省第一我看看。”
乔伊深吸一口气,嘴角冷冷上扬:
“别说状元了。”
“我现在,不是为了分数,是为了回家。”
“我不仅要考到第一,我还要——让他们亲眼看着,我原轨迹归位。”
而废弃电站中,废彪满脸得意地盯着屏幕上的资料照片,摸着乔伊的资料页咧嘴一笑:
“你不是状元了,小丫头。”
“这回,你哪都回不去了。”
风很冷,月光却很亮。六人围在操场的一角,脚边是便利店买来的热奶茶,一杯还冒着热气,没谁喝。
陈树将“树一号”的监测数据贴在笔记本上,翻到最后一页,说出一句关键性判断:
“从系统响应和轨迹图来看,只要乔伊按‘原有轨迹’发展,并在2003年高考中拿下状元,系统会自动尝试修复误差,尝试‘归位’。”
乔伊望着远处教学楼亮着的几间灯光,淡淡地说了一句:
“也就是说——我必须考状元,咱们轨迹才不会偏?”
陈树点头:“应该是。这是目前系统逻辑自修复里唯一能控制的参数。”
马星遥用手指在地上画出时间线,沉声说:
“如果乔伊出错,我们每个人的‘潜在轨道’都会跟着变化。”
王昭:“是的。咱们是Ω系统观测下的同频变量,像多条平行波纹,一条乱,全部交错。”
张芳看向乔伊,罕见地露出认真神色:
“你不再是你,你就是我们‘所有人的锚点’。”
刘小利一拍大腿,站起:“那还等啥?保状元,保地球!我全力以赴,哪怕我数学从30分提升到33分,也得拼!”
众人忍不住笑,但那笑中带着莫名的热血与决心。
乔伊眼里是冷静和锋利交织的光,她终于站起身,像一个真正要上战场的人:
“我不喜欢考试,更不在乎排名。”
“但这次,不是为了成绩,不是为了面子,是为了活着,是为了你们,也是为了——我能回去的那一天。”
她顿了顿,咬字清晰:
“我会去考那个第一。”
“而你们,就陪我一起——破这个局。”
几人围在一张笔记本前,乔伊写下新一阶段作战代号:
Project OMEGA-ANCHOR
任务目标:
乔伊:目标高考全省第一,维持原轨迹;
王昭&张芳:协助制定“极限学习计划”,每日时间/科目精细化安排;
陈树:每日记录吊坠+系统反应曲线,用以判断轨迹是否校正中;
马星遥:建立“数学-物理专项对练小组”,打通乔伊最弱板块;
刘小利:接管所有外围情报打探、封锁废彪动向、必要时制造“干扰”;
晚上 7:00—10:00,“轨迹修复小组”会诊今日偏移指数
周六晚例行数据评估
周日一次闭卷“假高考”
他们甚至给乔伊设计了“模拟新闻”:
“桐山状元许欣,原为神秘实验计划主变量——其一分一秒,决定六人的命运。”
乔伊看到这句宣传语时,笑了:
“那我不止是考生,我也是个守门人。”
他们不是最聪明的学生,也不是最强大的战士,
但他们是第一批明白了“命运不是考卷,而是系统指令”的人,
他们将用一次真正的“状元之战”,与系统对赌,替整个时空——按下一次“原路返回”的机会。
2003年6月7日·上午8:45桐山二中考点
天气晴,蝉鸣起。全市中高考正式开考。
学校大门前贴着醒目的标语——
“决战高考,我们都是状元!”
乔伊穿着最普通的校服,戴着透明眼镜,背着笔袋、两支中性笔、身份证、准考证,一样不落地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桐山二中考点门前。
这一刻,她准备了半年。
这半年,乔伊几乎把“人类备考极限”这条线走到了最紧边缘:
3月:年级第三,语文拉垮,反推自己语言组织回路,调整日记系统。
4月:年级第一,全科稳定上升。
5月:市统模考三连冠,被教导主任称为“复活的学神”。
她甚至在校广播中公开演讲过一句话:“你可以篡改系统,但你不能篡改一个人对‘回归’的信念。”
每一次熬夜,每一次复盘,每一次突破数学大题临界点,都是她在对抗系统的“轨迹偏移”。
乔伊一度信了:
“我可以考回去,我可以破局,我可以成为‘原轨迹的自己’。”
她信得那么真,也带着其他人一起信了那么久。
08:50,广播响起。
“各位考生请注意,由于突发安全事件,本次高考语文科启用备用卷。请各监考老师开封第二密封袋。”
乔伊脑袋“嗡”地一声。
她坐在第五排靠窗,一瞬间天旋地转,整个人几乎要失去重心。她从没听说过全国高考还能“临时换卷”,尤其是语文第一科!
她知道——不是卷子出了问题,是轨迹被再次篡改。
系统在最后关口启动了强制变因干预,动手了。
而这个变量,是最难反转的:考试命题。
换卷,意味着:
所有押题作废;
所有原轨迹记忆点将失效!
在那一刻,乔伊像在大脑中看到两条轨道正在拉扯:
一条是她苦苦修回去的“状元之路”;
一条是废彪控制的Ω在硬生生“架设”的干扰轨。
两者撞在“考题变量点”上,一张备用试卷,就是命运换了方向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