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乔潇恍然,这才是她正事。
她那把弓用了好几年了,都舍不得换。
马鞍都被磨秃噜皮了,还顽强抵抗着呢。
她不假思索穿梭了几条小巷,去自己熟悉的小店里挑了副马鞍,又挑了一把长枪。
想来想去,弓还是舍不得换。
陆时游将那把长枪在手里掂了掂,险些被那竿子枪带地下去。
他看向陆乔潇的眼光都在发颤,带有丝丝恐惧:“阿姐,这个重量你能耍?不愧是吃肉的。”
陆乔潇蹙眉瞧着他,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,不经意道:“你呀,体质太弱,得适当习武才行。”
沈昱珩挑眉,极为认同地道:“我与城防司都尉相熟,届时可以教小游。”
陆乔潇下意识笑开了:“那太好了!”
她笑完,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。
他们三人逛街的相处模式——
她和陆时游是姐弟。
但是沈昱珩——
莫非算朋友?
她正在嘀咕较真的功夫,沈昱珩已结了账回来。
陆乔潇皱眉看向某个心虚抓后脑的人:“你的钱袋呢?怎么可以让沈大人付?”
陆时游哭丧着脸:“出门走得急,忘带了。”
沈昱珩清凌凌的目光瞧着她:“陆姑娘,你请我吃饭,我为你买鞍,是礼尚往来。”
没等她下一句,沈昱珩已慢条斯理出了门去。
告别时已是黄昏。
陆时游按道理应当和沈昱珩回去,因为还有很多事没做完。
陆乔潇也没想留他。
她有种感觉,好像永安侯府如今有的,只是一道牌匾和虚无的荣光罢了。
家不像家,反倒凶险。
让阿弟跟着沈大人,是安全的。
永安侯府里的暗流,她能够应对的了。
陆乔潇望着二人身披霞光离开的背影,不禁有些发愣。
那道玉白色的身姿沉岳如山。
风卷起他素白的衣袍,颇有种清逸绝尘之感。
忽地,那人微微侧目,陆乔潇似是被那沉静的眼光灼了下似的。
她立刻背过身去,揣着一颗凌乱的心进了家门。
回过头来,沈昱珩嘴角微微上扬,状若无意问道:“现在家母是否在青城山小住?”
陆时游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娘,好像他也未曾在旁人面前提起过,母亲去了青城山。
许是沈大人消息灵通吧。
“是啊,家母去照顾外祖母了。”陆时游老老实实答道,他打心底里信任沈昱珩。
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沈昱珩转过脸,目不转睛看着他。
陆时游被问得摸不着头脑:“什么时候?自然是随时?”
“我看你阿姐挺想她的。”沈昱珩拍拍他的肩膀,再没多说什么。
陆时游心中咯噔一下,也是,阿姐每次都装作坚强,实则最娇了。
裴府:
裴瑾轩把自己关在屋里头,阴着一张脸。
方才府中的下人说,今日在街上看见沈昱珩陪着陆家大小姐逛街了,陆家公子也在。
三人有说有笑的,招摇过市。
裴瑾轩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,尚觉得不能泄愤,拎起桌上那个玲珑茶盏,便是往地上一摔,全成了碎片。
陆乔潇,还真是坦荡的很呐。
从前跟在他身后轩哥哥轩哥哥的叫,这会儿功夫,就开始拉着沈昱珩逛街了。
那从前呢?
从前对他的好和喜欢,都不作数了么?
他感觉有无数的淤堵之气结在心口,就像是溺水的人,喉咙管里被人多塞了一团棉花。
她可以和他退亲,她可以说暂时她不喜欢他裴瑾轩了。
但是她不能喜欢上别人——绝不能!
门咯吱一声,被推开了。
只见林妙芙睁着一双可怜又无辜的大眼,小心翼翼询问道:“裴郎,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?”
“和芙儿说吧。”她身量芊芊,自觉地缩到裴瑾轩怀里,声音倾尽细腻与温柔。
裴瑾轩眉眼舒展了几分,他摇摇头:“没什么,没什么。”
林妙芙依依地趴在他肩头,玉臂勾上他的脖颈,“芙儿不想看到裴郎伤心。”
她呵气如兰,身上带着一种清幽的香气,身体又极软,裴瑾轩被她缠着,顿时有些心猿意马。
裴瑾轩脑海中一闪而过那道明艳的身影,那张如玉的瓷白小脸,还有那双流动着清波的眸子。
他呼吸重了几分,伸手去解林妙芙身前的衣带。
耳边传来一声轻吟,裴瑾轩再无法忍耐,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放在软榻上,倾身压去——
不知为何,今日情事里,他脑海中总能闪过陆乔潇那张素净的脸,倔强,又反骨。
想到这,裴瑾轩身下的力度大了些,他随意抬手将指腹塞在林妙芙的红唇上摩挲,惹得她阵阵娇吟。
过后,屋子里流露出意乱情迷的气息。
裴瑾轩已沉沉睡去,林妙芙枕在他的臂弯里,睁大了眼。
她眼眸里饱含怨毒的情绪,她何尝不知,裴瑾轩究竟是为何发火?
这段时间,他的颓废她都看在眼里,那贱人凭什么能逍遥自在,还能勾搭上沈昱珩?
凭什么她林妙芙只能被藏在后宅中,连个名分都没有。
今日裴夫人还将她喊过去立规矩,话里话外都说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,还不如那陆大小姐,名声虽不好,却也是正儿八经人家出生的小姐。
她林妙芙原来也曾是将门世家出身,只不过父亲获罪,家族没落,哥哥在战场上流散,不知是生是死。
那个老不死的女人凭什么说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?
林妙芙冷笑了几声,觉察到身边人翻了个身。
她忙收起眼下的怨恨,转而变得温柔似水起来。
她得想个办法,尽快堂堂正正风风光光进裴府大门。
林妙芙突然想到,近来裴瑾轩不止一次和裴尚书提到平阳王府中的事,似乎是平阳王与裴尚书之间有一些政见上的矛盾,平阳王因此有些生气——
她眼波轻转,心里已生一计。
一回到家,陆家四口人已然坐得整整齐齐,就等着她开席。
陆乔潇狐疑地瞥了一眼这四个人,就连陆秀珠都罕见的很是安分,只一双贼溜溜的眼瞧着她,却也没说什么。
这几人,何时等过她上桌才开席?
搁在平日,少不了要多磋磨她几句的。
这算是鸿门宴?
陆乔潇深吸一口气,提着裙摆坐下,一双大眼扑闪了几下:“爹,有事?”